瓦工,蓋大樓,是個體力活,幾乎所有的建筑工地上都有著這樣一群人,他們,沒有舒適的住房;他們,沒有可口的飯菜,他們有的只是一個夏天讓人熱的發(fā)燥,冬天讓人冷的發(fā)抖的簡易工棚,有的只是對家人深沉的愛。
我的父親,在我出生后的十六年間,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建筑工地上,我恨他。每年深秋的時候,他都會回來,而我,卻不想見他!他回來,家里總是要熱鬧幾天,對于他,我寧愿選擇沉默,面對一臺無感情的機(jī)器,我,無話可說。那天,他喝醉了,半睡半醒間的他用那寬大的手掌把我摟在懷里,我受寵若驚的看著他,只聽他喃喃的吐出一句話:“兒子,記得,將來一定要有出息,為祖宗爭光”。說完他便睡死過去,我就像看著一頭奇怪的生物一樣看著他,大氣不敢出一口,生怕那厚實的手掌在我臉上留下一個印記,我試探性的動了動身子,直到我認(rèn)為不能掙脫時才作罷。我就這樣驚恐的看著他,布滿皺紋的臉上早已失去了年輕時的活力,一頭亂糟糟的頭發(fā)連同著頭皮此時就貼在我的額頭。
忽然,我發(fā)現(xiàn)了,一根白發(fā),接著,兩根,三根……我忍不住數(shù)了下去,那均勻有力的呼吸聲在我耳邊回蕩,刺痛我的耳膜,刺痛我的心臟。那臉上的紅暈絲毫掩蓋不住歲月留下的痕跡,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,兩行熱淚早已不知不覺間滴落在了那頭蓬亂的頭發(fā)上?墒亲爝呉廊痪髲(qiáng)的呢喃“不,我恨他,他留給了我十六年的孤獨”。次日早晨,當(dāng)我醒來準(zhǔn)備起床時,卻發(fā)現(xiàn),無論我怎么用力,他那雙厚重的大手就是不放!我終于還是沒有掙脫;貙W(xué)校的時候,他告訴我“到了學(xué)校,好好學(xué)習(xí)”。只念過幾年書的父親,我想此刻也只能用這最樸實的話來鼓勵我了罷。深秋最后一片葉子落下時,他走了。
第一次,我紅了眼眶,我問他“不留著過年嗎?”他回答“不了,還要回去趕工期”。那年,我懂了,父親的巴掌便是最真實的表達(dá),當(dāng)深秋最后一片葉子落地時,我想對父親說“爸,我恨你……,但同時,我更愛你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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